不换宿舍就退学 宿舍里凸显的教育问题
记者悬着的心落地了。4个月前,向圣军给本报打热线,称如果本学期不能调换宿舍,35岁的他将放弃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。
“许多大学生个性十足,当性格、习气格格不入时,他们像不愿意收起尖刺的刺猬,近距离相处,难免带来烦恼甚至正面冲突。”作为“过来人”的向圣军,已经有10年工作经历,他建议高校学生宿舍自己组合成员。
向圣军道出了学生的心声。记者收集的信息显示,在高校宿舍一派“祥和”景象的背后,由于外部环境适宜各自个性的成长,锥集囊中,波涛暗涌,并且中学时期的住宿经历没有帮助学生打磨“棱角”。
不换宿舍,学生要退学
“我们几个学生希望自己组合宿舍,再不换宿舍我退学!”4月中旬,湖南科技大学2002级物理专业学生向圣军,在多次向学院提出自组宿舍无果的情况下,毅然找到院长当面呈说。
5月中旬,还没有等到结果的向圣军苦恼不已,他打电话向记者求助,但为了避免激化矛盾,他有所保留。之后,联系中断。
记者一直担心向圣军真的退学了,那就太可惜了。
向圣军1988年高考失利,很不情愿地进入一所电力中专学校读书,后在张家界电力公司就职,截止到2001年,已经成为公司技术骨干,月固定工资超过千元。
熟悉他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份不错的职业,可是向圣军心里并不乐意,他热衷于物理,“想为中国的物理做点什么”。2001年10月,向圣军终于痛下决心,冲破了重重阻力,辞去了“打着灯笼也难找”的工作,同年11月参加高考补习班。皇天不负有心人,第二年他成为湖南科技大学物理专业一名新生。
“可是上学之后分配的宿舍太糟糕了,根本不能提供潜心学习的环境。”尽管如今一切已成过去,但一提起当时的情况,向圣军还是情绪激动。
让向圣军不能忍受的是宿舍里有两名特立独行的同学,他们的生活规律无迹可寻,总能在深更半夜制造出响动。
“其实在大学里这样的现象很普遍,从紧张的中学过来,一下子自由了,很多人就露出原形。”向圣军能接受别人“不合拍”的行为,他头疼的是,一个人干扰了别人,在对方提出意见后,依然我行我素,甚至变本加厉偏偏对着干。
“开始我跟他们个别谈心,提出自己的意见,后来大家一起制定了宿舍的纪律,但是都不管用,每个人的个性都太强了。”向圣军坦言,隔阂日积月累,双方曾经很不冷静地爆发战争。
“我在社会上呆了很长时间,明白与人相处需要体谅和包容,但是我更加知道时间紧迫,住宿不安宁,对学习影响太大了。”向圣军特别强调,很多时候,负影响不仅表现在客观上:“一次不快,可能造成心绪上久久不能平静。”
庆幸地是,6月上旬,向圣军“先斩后奏”解开了疙瘩,他与另外4名志同道合的学生(来自3个不同的宿舍)住进一个宿舍,然后上报学院,得到默许。
其中的一名新成员告诉记者,他们跟着沾光了,如果不是向圣军的魄力和“大手笔”,他们还不知道要耗多久。
向圣军自主组织宿舍,只是一个典型案例。记者了解到,在高校里普遍存在的是“抹不开面子搞分裂”而形成的“冷战”格局,有的宿舍分“派系”,有的完全“各自为战”,一方在宿舍,只要有可能,另一方就刻意回避,以期眼不见心不烦。
中学住宿,老师交“白卷”
谢峰是刚刚进入中南财经大学工程管理专业新生,从9月4日开学至今,已经在宿舍里与新同学相处了一周。
“感觉很累!刚开始的时候,大家彼此都有新鲜感,现在的状态是都在没话找话说。” 谢峰在中学时期有过6年住宿“经验”,她的感触很让记者吃惊。
据谢峰介绍,以前呆在宿舍的时段都“掐着点”,由于受严格作息制度的限制,学生们的动作都整齐划一,主要矛盾表现在学生和管理者之间,同学之间的纠纷属于内部矛盾,形成的原因主要是在“看着不顺眼”的前提下,由生活中的小过节引发。
“老师往往先不问是非,双方各打五十大板。”谢峰明显不认同老师处理矛盾的做法:“很多同学当面摆出俯首认错的姿态,私底下还是暗暗较劲。”
中学的小团体主要以学习成绩为纽带拴成的,谢峰曾经是“领袖人物”,她觉得以前的住宿经历不能帮助自己适应新情况:“纽带好像一下子断了,我不知道靠什么来建立友谊,大家都在小心地试探。”谢峰向记者说明,宿舍里4个女孩还没有结成对子,她准备先去找老乡建立大学里的新“圈子”。
北京化工大学信息学院电子信息专业学生黄翔,已经在大学里过了一年和睦的日子。黄翔毕业于北京市第八十中学,她的成功在于发掘出了中学时代住宿经历的“精髓”。
黄翔只在高三那一年住集体宿舍,她与3个好朋友立的“门户”。“当时有一个同学特别刻苦,喜欢在熄灯后学习,为了怕打扰我们,天气很热了还用被子蒙着。大家看她一身的汗,就劝她出来学习。”黄翔认为当时能够相互体谅是由于有两年的感情基础,而且本来就是最要好的朋友。
“让陌生人容忍陌生人挺困难,中学时期老师并没有在这个方面引导。”黄翔是用自己的体会,通过陪逛街、占座等生活小事作感情投资打开局面。
江西宜春学院英语专业三年级学生聂小凤,现在住的是自己选择的“小家庭”,6名成员的相处都是“打开天窗”,她对一些宿舍里在床铺上挂着帘子的“室中室”很有看法,她向记者透露自己掌握的情况:“中学时的住宿太‘标准’了,老师只是定点查房,缺乏深入的人性化管理。学生进入大学之后,突然没有了框框,自己的触角都伸出来,却并不知道如何控制尺度,就招来不愉快。”
提前热身,多添“润滑剂”
王春光是湖北省闻一多中学高三2班班主任,整个假期他都在琢磨一件事,到底该如何消除学生住宿产生的矛盾。他是“娘子军”的头,班上88名学生有67位住校,按理说女生是“水质”,可矛盾纠纷总是不断,甚至还发生过一次打架事件。
反思以前的做法,王春光觉得没有解决根本问题。程序上是班主任接到浮出水面的纠纷,然后按照责任大小“打板子”,请双方握手言和,事后有时佐以思想工作。
“通过观察我发现,只要闹过矛盾的学生,她们绝大多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。”王春光分析其中的原因是发生纠纷的双方都没有绝对占理,不可能有人真心认错,同时青少年的逆反心理作怪,老师的调解往往适得其反。
“中学阶段,老师太关注学生的学习,尤其是在住宿管理上,总是一味强调纪律,每次都是事发后追究责任,没有把矛盾在萌芽中消除。”王春光计划在本学期开展一些有针对性的劳动、学习活动,有意识地将“敌对学生”放到一个小组,“将她们逼到不得不合作的‘绝境’中”。
北京市海淀区外国语实验学校从小学到高中“一条龙”地实行寄宿制,抓住宿生思想状况的常玉民老师一直主张以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为原则管理学生住宿:“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,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往往只注重自己的感受,宿舍是个矛盾比较集中的地方,老师应该总体控制,具体引导。”
常玉民认为在基础教育阶段,学生的可塑性比较强,顺着孩子的性子来,会让学生“人以群分”,搭配学生住宿,老师实时监控,帮助好苗头蔓延,遏止坏风气流行,有助于学生终身发展。
“高校宿舍暴露的问题,是基础教育没有着手解决的问题。”常玉民建议中小学的老师从分数的泥潭中分出精力来扎进学生宿舍,随时随地解决学生实际的困难。
高校“禁租令”已经进入强制推行阶段,9月11日上午11时,记者在上海交通大学BBS上就高校宿舍自组发贴,一石激起千层浪,仅仅过去3个小时,收到153张回帖,很多学生叫屈,声称校外租房确有避开矛盾的原因,是“不好意思得罪同学”的下策。
看来,拆卸高校宿舍的“火药桶”,该当在早中小学时期完成。
据现代教育报